古人床笫生活考

    真性情 书生 7年前 (2017-01-24) 2033次浏览

    作者:史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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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看官若稍有留心,便一定会记得在金庸老先生的武侠名著《笑傲江湖》的开头,林平之带着镖局的几个伴当,出门游猎,在路边的酒肆歇脚打尖之时,遇到了几个青城派的登徒子道士,在对岳林姗所乔装的酒肆主人的女儿动手动脚之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却力有不逮,反到被青城派的道士制住,并拿话来撩拨他,说他生的面皮白净,细皮嫩肉,到好似个兔儿相公,而林平之则更是因为被如此这般的一激,失手之下,将其刺死,从而踏上了自己短暂而令人嗟叹的悲剧人生的路途。

    至于林平之的命途如何,我们姑且按下不表,今天所要讲述,便是这有关于兔儿相公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迹。

    明朝独占鳌头的才子杨慎,在其《娈童崽子》中有云:”北齐许散愁,自少不登娈童之床,不入季女之室。”季女者,豆蔻年华的少女也,少年慕艾,窈窕淑女,君子自然好逑,所谓伊人,也在水一方,只是古人茶余饭后的精神文化生活,若然摒弃了现如今的一众令人眼花缭乱的电器以及掌上设备之外,相较之今人,也是不遑多让的,尤其对于男风的喜好,更是独树一帜般的存在,并在古时的上流社会,甚至于乡间野里之中,普通民众也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之事。

    李渔在其《肉蒲团》中便描写过那喜好狎戏他人之妻的未央生,在与眉清目秀的书童,夜晚便也做个床伴,由的书童,在其身上“上下其身”一番,曲径通幽,其妙处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而古时富家子弟的伴读书童,也大都是眉清目秀,俊秀有佳之辈,一则可以与富家少爷读书时做个伴当,上下都照顾些则个,二则在夜深人静,寂寞难耐时分,便可以充当些个床上玩伴,春潮带雨晚来急的应景的陪伴少爷吟上那么一曲“后庭花”,也在父辈与师长眼中,此举完全不值一哂,只当做是胡闹便罢了。

    刘心武在其《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之中,便是提到了“通房丫头”一词,而若是参悟通房丫头一词,那么还需要从古人的所谓“压箱底”讲起。

    今人若是所说“压箱底”的绝活儿,大都所指的某一项自己珍藏依旧,不会轻易示人,众人也难得一见的技巧亦或是物件,极为珍贵,自然压在箱子的底部,就如同诸葛孔明所赐下的三个锦囊一般,非到关键时刻,轻易不会见光;然而今非昔比,就如同多数的古诗词句,流传千百年之下,现如今也早已面目全非,无论是从词句的本意,以及所指的含义,也大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现如今被很多伤春悲秋的动辄被如黛玉葬花般的缠绵悱恻的文艺青年所挂于口边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此句想必很多人都知是出自于《庄子 内篇 大宗师》及《庄子 天运》,本意是讲述两条同困于一处潜水之中的鱼儿,来用彼此口中的口沫,以养彼此呼吸生存的故事,本意是劝说众人有时与其苟延残喘,浑浑噩噩的苟活,不如竭尽全力做出一搏,能够获取一线生机也未可知。只是此句若然到了今人,尤以慕艾少年,怀春少女口中,那便端的一句让人初闻乍听之下,好一个《诗经》中发乎于情,又知乎于礼般的典范,更是让人隐隐然的莫名从《庄子》的诗句中,不知怎的就看出了些许远在他方的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之中那般“我爱你,但与你无关”般的痴情与决然一般。

    《诗经·邶风·击鼓》之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必现如今对于很多人而言,早已是心中将其弃之如同蔽履,但往往在笔下不得可以让人耳目一新的词汇可以用,勉强得以一用的如同鸡肋般的存在了,若然是用这句作为初中生作文的卷首语,那么老师的评语,也无外乎是用血红的墨水,写下“老生常谈”的话语,而迥异于现如今的多数人喜好用这句来形容彼此之间爱情的忠贞与矢志不渝,但似乎这句话一直以来,也有颇有争议的,有的学者及文人则是偏向于认为其实形容战友之间的友情,而并非是与家室的诀别之语,只是今人却并不会计较许多,钱钟书曾经说过“鸡蛋好吃,也不需要认识母鸡”,故而现今的很多人,鸡蛋好吃便足矣,至于鸡蛋的出生过程以及孕育方式,那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故而古人所云的“压箱底”,则迥异于今人所言,珍惜程度虽然尤有不及,但却在私密程度上,尤有甚之。就如同在我的学生时代,生理卫生教育课乃是每个老师唯恐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一般,在古时,两性之间的话题,在自古便受到传统儒家思想熏陶的古人口中,也是避讳颇多的一件事宜,更苦于此般事物,难以如同其他事物一般,可以言传身教一番,故而便演变出了种种闺中物件,以此来教育后人依瓢画葫芦,如此这般云云,而“压箱底”便是这类物件的统称。

    传统所言的“压箱底”,便是由一种瓷器制作而成,多数有一个成年人的拳头般大小,形状多制为时蔬瓜果之状,含有盖,而于其中则多内藏做一个呈现出交媾姿态的男女。而平时,人们把它放诸在于箱底,不得见光,并谓之具有祈福辟邪之功效;到至闺中待嫁之时,其母与家人便会平日中不得见光的“压箱底”取出,揭其盖以示其女,让她体会何为男女之间的“敦伦之道”。 而除却了传统以瓷器制的“压箱底”之外,也有采用其他诸般材料所制作的物件,其内容也并非仅仅是为表现男女之间交媾而做,但是就大体而言,大多时的用处,还是为男女的闺房之乐之中。

    而古人的“压箱底”也并非如同明 贾仲明所言,“饱暖思淫欲”般可有可无的物件,而是每家必备的以备不时之需的必备之物,在古时集民间通俗之笑话于大成之作《笑林广记》之中,便记载了如下的几个没有受过“压箱底”的面传身教的笑话。

    《痴人生女》:有痴人娶妻,久而不知交合。妻不得已,乃抱之使上,导之使入。及阳精欲泄,忽叫曰:“我要撒尿。”妻曰:“不妨,就撒在里面。”痴人从之。后生一女,问妻曰:“此从何来?”妻曰:“不记撒尿之事乎?”夫乃大悟,寻复悔之,因咎其妻曰:“撒尿生女,撒屎一定生男,当初何不早说。”

    《怕冷》:幼女见两狗相牵,问母曰:“好好两只狗,为何联拢在一处?”母曰:“想是怕冷。”女摇头曰:“不是,不是。”母曰:“怎见得不是?”女曰:“前日大热天气,你和爹爹也是这样,难道都是怕冷不成?”

    《抓背》:老翁续娶一妪,其子夜往窃听,但闻连呼“快活”,频叫“爽利”。子大喜曰:“吾父高年,尚有如此精力,此寿征也。”再细察之,乃是命妪抓背。

    从上文中《笑林广记》所选之民间笑话而言,由此可见古时“压箱底”对于普通民众的重要性,而富家人群,则是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就如同前文《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之所说,富家子弟,则是完全不需“压箱底”,只因有着“通房丫头”的存在。

    众所周知,古时女子,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所读的书之中,也无外乎于《女训》《列女传》等充斥着被封建文化与礼法所熏陶甚深的故事,并饱受这些封建礼教的戕害,在男女关系之上,更是崇尚“男为天,女为地,夫在上,妇在下”等思想的熏陶,从而不难衍生出了所谓“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而妇人们更是有“男不露膝,女不露皮,男挨女皮,女嫁不移”的思想,而在建筑格局中,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眷的房间,大都深居宅院的深处,闲杂人等,难得一见,而如此这般的熏陶之下,古时所谓的“贞洁烈妇”更是比比皆是,往往有此名节者,家人皆引以为荣,乡亲人等,皆引为美谈一件,姑且不论教科书上如何云云明朝时大清官海瑞是如何逼死自己的女儿,成就其烈女名节,单就是清人纪晓岚笔下的《阅微草堂笔记》中,便讲述了有那饥荒,易子相食的年代时,有人路遇一妇人被人五花大绑于案上,磨刀霍霍时,心生恻隐,便出钱将其救下,哪知无意中触碰了女子的肌肤,该女子便认为其玷污了她的名节,甘愿又躺回于案板之上,任人宰割也要保全其名节,如此这般的故事,实在是不胜枚举,数不胜数。

    而大户人家之中通房丫头的存在,也无外乎于类似于“压箱底”的存在,只是相较于普通的使唤丫头,因为与主人家有了夫妻之实,在地位上,虽然并不会高到哪里去,但是隐隐然还是会压那些寻常丫头一头的。

    由于大户人家中要方便于日夜照顾主人家的起居,故而就会便在那年幼之时,买来生的容貌可人,又手脚伶俐的丫头,以做通房丫头使唤,而通房丫头的卧室,也是与主人家的卧室所相连通的,这样更是方便于照顾主人家夜间时起夜,拾掇夜壶,马桶等物,而待主人家成长到一定年龄之时,情窦初开时分,便可以将通房丫头纳入帐中,早早的一品闺房之乐了,而通房丫头虽然能够与主人家发生夫妻之实,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名分,地位甚至于不如妾室,更遑论明媒正娶的正室大妻了。

    《礼记 曲礼》有云“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只是这仅仅是书中所言,古时男女之间发生关系的年龄,尤其是以大户人家,帝王之家,更是远远早于书中所述,末代皇帝溥仪曾经对身边的一同公事的同事沈醉透露过,在其十多岁尚住在故宫的之时,因为服侍他的几个太监怕他晚上跑出去,而且他们自己也想回家去休息,就经常会把宫女推到他的床上,要她们晚上来侍候他,纠缠其,不让他下床。由于那些宫女都久居深闺之中,又是在虎狼之年,而彼时的溥仪尚且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为经人事,便凡事任凭宫女来摆布,而更有甚者,往往宫女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三个睡在他的床上,狎戏之,一直待到他精疲力竭之后,那些宫女才会让他睡觉。而如此这般的后果,便是第二日起床后常常头晕眼花,而他讲这些事向敬事房的太监抱怨了之后,这些太监并不会规劝他,反而会找来那群狼吞虎之药,令其服用,以至于长此之往,溥仪便感空乏了其身。

    而不单是溥仪这种帝王之家,大户人家,富庶一方的人家之间,过早的偷尝男女之欢,也是司空见怪的,而在大人眼中,也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之任之了, 于是我们便能够在名著《红楼梦》之中,便能够见到林林总总的通房丫头,若以《红楼》之中的平儿为例,便是贾链的一个通房丫头,而宝玉房中的袭人,也便是能够算作是宝玉的通房丫头,同样丫头不仅仅是在主人需要时,需要满足主人的欲求,更是需要在主人行房,敦伦之时,在一旁伺候着,乃至于主人兴之所至之时,便唤起一同入帐中,做那“三人行”之事。

    古人常云,“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与通房丫头地位不如妾的悲惨命运所迥异,很多古人不仅仅对女色,颇有喜好,而对男色,也是情有独钟的。

    清人袁枚便在其《子不语》中记载了“兔儿神”这般的故事,古时讲述了在清代初年之时,有一位年轻的御史,被派往福建当地去任职。而当地的一位名叫胡天保之人,乍一看之下这位御史之下,便惊为天人,暗暗的心仪这位御史的相貌,以至于每次这位巡按御史升堂之时,他就必然会躲在一旁,暗中窥视他的相貌,而就算这位御史去他地巡按,这位胡天宝也必定会尾随其后,远远掇着,再发展至于后来,乃至于这位御史在如厕之时,他也必定会事先藏匿在厕所之中,窥视这位御史的臀部。久而久之之下,这位御史便有所发觉,便审问之,开始胡天宝只是搪塞一番,几经审问之后,胡天宝才一五一十的交代是因为觊觎这位御史的美貌,实乃情不能自己的无奈之举,而不想这位御史闻其言却大怒,将他斩立决了。

    然而过了一月有余,这位胡天保居然托梦给曾经的乡里乡亲,说:自己虽然是因为仰慕于御史的容貌,但是毕竟犯了贵人,其罪当诛,也无什么可以抱怨的,况其去了阴间之后,也被阴间的人所揶揄,嘲笑,并给他册封了一个“兔儿神”的一官半职,专门事人间的男男之爱。

    故事以至于此,而古时则将男子之爱,普遍称之为“龙阳之好”,“割袖之癖”,对于此般在传统伊斯兰教与基督教都视为大逆不道,有悖天理之事于我国的古人而言,也并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若然对初中课本尚有印象之辈,必然会记起那《木兰辞》之中的替父从军的花木兰的名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大意为兔子若是傍地而走,便不好分辨出其性别了,故而东汉的王允便是在《论衡·奇怪》中有所记载“兔舐毫而孕,及其生子,从口而出也。”,只是这并没有任何的科学根据,但是据闻兔子倘若到了发情的季节,那么便喜好在同性的器官之上闻闻舔舔,甚至于行苟且之事,故而古时便喜好用兔子这种略为奇异的行为方式,来形容男性之间的关系,越是也便衍生出了“兔儿爷”,“兔相公”等词语来。

    不同于通房丫头底下的家庭地位,社会地位,终生无法嫁人,只能成为主人发泄的工具而言,娈童对于主人抑或是社会而言,其地位是远远高于通房丫头的,不仅能够与正室的大妻能以姐妹相称之外,在日后若是想脱离主人,娶妻生子,主人必然还会送诸于礼物钱钞,而其在娶妻生子之后,周围人也并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一如常人。

    更何况在古时,尤以明清为重,娈童也是上层高雅人士的保留曲目,儿时很羡慕于那些能够贵为驸马,便可以飞黄腾达的人士,只是不同于名声在外的声名显赫,在彼时,但凡任何一个对仕途与人生有所追求的学子,对于驸马,皆为不屑一顾的,因为驸马仅仅是作为一个称谓,完全没有一官半职可言,而最为重要的便是在贵为驸马之后,便会住进“驸马府”,从此与贵为公主的妻子两地分居,若然想亲热一番,还需要报备,由掌事太监与宫女备案,一系列的手续繁杂不堪,若是遇见那有多刁难的宫女与太监,夫妻想见一面,更是难上加难,长此以往,驸马的正常生活男济,而又不能够触碰其他女人,以给皇室蒙羞,于是多数的驸马,便只能够把满腔的欲望,宣泄在了那同性身上,或是仗马扬鞭,或是玉兔雌伏,端的看称为古时的奇事一件。

    而清朝时则严令禁止嫖宿等行为,这早一定程度上整顿了社会风气的同时,也为这股“龙阳之风”大行了方便之门,更由于彼时的京剧名伶,扮小旦者,多男生女相,兼做皮肉生意,这一点从陈凯歌曾经的《霸王别姬》之中,便可见一斑,相传清末慈禧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莲英,平素也喜好游离于相公堂子的门内门外,由此可见,彼时的社会风气是如何的匪夷所思了。

    《孟子 告子上》中的“食、色,性也”却也是道不尽说不明这古今往来之所有人的心声,也唯有用此文来祭奠一下那些早已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的古人的奇技淫巧,来借古讽今,聊以自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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