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逆袭

    纳文 任公子 7年前 (2016-03-21) 1619次浏览

    就快过年了,谈些让人心感振奋的事儿。

    敢问当今最引人注目的学者是谁?是翻修了马克思主义,卖书和卖香肠一样的皮凯蒂,还是和接连和中国领导人会面,谈笑风声的福山?

    好像都不是。欧洲一把胡子的老教授们现在只有提到一个人名字的时候,会不由地会心一笑。

    他的名字叫伊格莱西亚斯(Pablo Iglesias Turrión)。

    他的年龄不大,今年才37岁,对于一个政治学学者,好像是刚进入正轨的时候。学术上呢,也不算突出,至少在主流学界上没听过他的声音。一篇05年发表的论文,被引用了21次, 是他至今最有影响的学术作品。

    就这样一个扔到学术界就业大军里都找不出来的人,怎么就成了让学界津津乐道的人物?

    事情要从金融危机后的西班牙谈起。

    西班牙有多惨就不用说了,和难兄难弟们并称“欧猪五国”,失业率比中国的物价涨得还快。欧盟里说不上话,不得不采取财政紧缩的政策。在当地人看来,这完全是城下之盟,丧权辱国的条约。金融业贪婪,政界腐败,造成的恶果却要以普通人生活作为代价。大家说着说着就上街了,这就成了蔓延西班牙全国的“反紧缩”大游行。

    伊格莱西亚斯向来就是托派社会主义团体的成员,这时候作为一位公知,果断选择上街和人民站在了一起。游行从2011断断续续地到了2014年,政治上的状况却没什么起色。

    这时候,一帮书生们说,与其这样,不如不和他们玩了。他们做了个决定:拉大旗,成立新党。

    自古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玩政党更是这样,能有几个人把知识分子的党派放在眼里。但这群书生们还是决定写个宣言,多是些政治学者和哲学家们笔上的梦想。可能他们也觉得在能力上实在有短板,最开始签字的三十个知识分子都没去领导政党,大家反而推举了稍微有那么一点社会活动经验的伊格莱西亚斯担任党魁。

    就这样,人类政党历史上的新奇葩Podemos就这样成立了。

    它的中文名叫“我们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的政党名。

    但就像毛泽东说的,“没有资产,就是最大的资产”。这句无产阶级政党的宣言恰恰应证在了“我们能”的身上。

    我们先简单看看这个新党的政策立场。说简单,不是看不起这个党,是因为它的政策真心不多。

    经济上,公共力介入反腐,限制游说活动,惩治大公司的避税。

    公民自由迁徙,提倡公平博爱。

    重修里斯本条约,宪法改革公投。

    减少化石燃料,提倡公共交通和清洁能源,鼓励小中型企业的本地食品生产。

    但别人句句在点啊,完全压中了民众的心理。打击不要脸的资本家,赶走德国的号令,生活上清洁,食品上安全,工薪和中产的生活期望也不过如此。

    党成立初期,为了准备14年的欧盟大选,制定了三个目标:至少50000选民的支持(群众路线), 公开参与提名和党纲(党内民主),和其它左派政党保持团结(统战工作)。把我党的精华都给学去了。你们觉得,“我们能”达到第一个目标花了多久呢?

    不到一天。支持者们不到24小时就超过了50000人,挤爆了新党的官网。

    不到一个月,“我们能”就有了十万党员。不到一年,它有了三十万党员,在2015年的大选中,获得了超过20%的选票,成了国会的第三大党。

    书生,在一个互联网时代,成功了完成了逆袭。

    书生的逆袭
    “我们能”的马德里聚会-图片来自卫报

    但这个由政治学家、哲学家、演员成立的政党似乎不是仅仅验证新时代的政党模式(英国工党新党魁科尔病当选后,也有过这样的爆炸性成员增长)。在欧盟有了自己的议员后,“我们能”就放出了大招:为了体现反腐的决心,所有我党的议员月工资不得超过1930欧。在这之前,一个欧盟议员的工资平均是8000欧。伊格莱西亚斯还说了,1930欧不少了,比西班牙的最低合法月薪还高了三倍。

    你当然可以质疑这样的一个政党是否真的能执政。但或许它的作用就不在实现执政。在意识形态上独树一帜的政党在多党系统抢选票的客观结果,就是把主流政党往它的政策立场上拉。欧洲所有的非主流政党走得都是这个套路,可能除了法国的“民族阵线”是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当选之外。一旦主流政党做出了调整,他们改变政治光谱的目的其实也就到达了。

    隔了海峡,在牛津的政党研究会议上,那帮大牛们谈到“我们能”,无论在政策上同意与否,不免流露出掩盖不住的敬意。毕竟,外国的学者们也没有那么地超脱。每一个西方的政治学学者都指望自己成为下一个基辛格,和每一个中国的政治学学者都希望成为下一个王沪宁一样。

    只不过伊格莱西亚斯没有选择往主流政界靠拢的传统套路。

    他选择把自己在学术上坚信的想法,直接变成一个实践的声音。相信自己写的、说的和想的,看似是个多么简单的事,可实际上确是多么的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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